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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章:妙曲金戈暗相惜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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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將落海岸,各地璀璨沈浸在夕陽的柔軟中,南墓山飄起了一層十分清晰的金黃色,合著青草淺香充滿了夏意,山道幹凈,偶有碎花,清風時過。

言水宮悶悶踩著小路上山,心中被慕奈蘭那番話攪的很不是滋味,故冷著張俊臉活像被掘了祖墳。

嘴角叼著一根草的索細宮遠遠就瞧見那襲暗紅色衣衫晃過來,當即閑著骨肉軟準備討罵,於是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大石上,讓夕陽灑在臉上,那愜意的,就差調戲言水宮了,所謂心動不如行動,“見到聖君了?怎麽這張臉啊?挨訓了?”

西流宮負手在遠處,仔細觀察周圍布下的法網,聽到聖君二字時不由偷偷豎起了耳朵,自從和墨雲瑕走近之後,只要誰再提起末雪空他就會變得很敏感。

言水宮心裏不痛快,不願意搭理索細宮,當即把容不得人無視的索細宮惹急了,拽過他的肩膀逼他正視自己,沒事找事道:“這麽著?不理會本宮主呢?受了氣回來就給本宮主擺臉色啊?”

擺臉色?分明是你找茬!言水宮正愁著無處發洩,本不想尋他出氣,這下好,你自己不依不饒湊上來了,他鳳眸微睨,伸手扯下索細宮嘴邊的草,指著鼻尖罵道:“本宮主碰見誰也比碰見你與十一少要好,你怎沒投胎到幽冥界去?你若與十一少挨在一起你們倆就是雙賤合璧,本宮主擔保這三界六道無人敢招惹你們,你是不是十一少的同族?其實你的真身也是狐貍精吧?混入魔界是想對聖君對本宮主伺機不軌麽?”

“原來是碰見那只臭狐貍了,怪不得這幅嘴臉。”提起慕奈蘭索細宮就給出了一個我理解你的表情,雖然心裏對那只狐貍怨氣滿滿,但還是十分專心的還擊回去,盡量先把言水宮罵哭,“早說了那只狐貍也會在,早說了讓本宮主去走這一趟,你非搶著去等了一整夜,這下好了,說不過人家,添堵了。”

“本宮主確實不該跟你爭,這回確實該讓你去候著。”言水宮忽然笑瞇瞇的擡了擡眼角,索細宮見他服軟立即笑開了花,很是得意的跟了一句:“知道錯了?下回還敢?”

“不敢!怎麽敢?下次就算讓本宮主折壽五千年本宮主也絕不跟你搶,本宮主就該讓你送上門去再討一次殘音蕩魂來回味回味,你這欠虐的蠢貨!”怎麽能再次被扶挽音的外表給忽悠了?怎麽能只忌諱嘴毒的幽冥半隱而忘記渾身都是毒的亂花二弟子?!言水宮對此疏忽表示深惡痛絕,扶了扶額,恨不能時光倒流,他一定請八人大轎把索細宮擡去玄汶城受辱!

昨天,末雪空等人從六道出來時言水宮就悄悄尾隨,之後發現跟到了玄汶城,雖然不知道他們下水是去哪裏,但看氣氛不緊張他就沒跟上去,直到昨日黃昏之時,墨雲瑕因不知道怎麽給清風錯吃藥,又找不到末雪空,便來了南墓山問西流宮,得知從玄汶城離開後她一臉為難,說是不能離開亂花山莊太久,這才有了言水宮親自移駕到玄汶城的事,誰想到一等就是一整夜。

“你跟十一少是否又發生沖突?”眼見索細宮要撲上去拼命,西流宮冷冷出了聲,立即震住了某欲行造反的逆賊。

言水宮聞言揮了揮袖徑自坐到大樹下,挫敗道:“別提了,這事本就與他無關,竟閑著說上兩句惹本宮主不痛快,三途河果然好風水,專養這等……”本來要說專養這等百毒不侵又攻擊力極強的怪胎,但他想到了鳳想兮,於是訕訕閉了嘴。

“臭狐貍說了什麽?”索細宮擡手正了正頭發上五花八門的朱釵,咧著嘴賊眉鼠眼說:“你莫不是也瞧見了鳳想兮,然後色相膽邊升欲調戲,所以被那只狐貍揍了?”說罷他毫不客氣大笑起來,直笑到喘不上氣。

“笑夠了你!”言水宮怒了,一腳將他從大石上踹下去,“我們從浮七生那拿來的記錄冊十一少也知道,今天他不知乘的什麽風,閑著嘲笑本宮主,真是該死。”

“要是早點拿出來給聖君看,助他破封,今日聖君也不會被幽冥界控制。”提到這個索細宮也露出了惋惜的神色,忽然眼睛一亮,從地上爬起來興奮的說:“臭狐貍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?難道被他撿去了?好像當時西流宮和墨雲瑕掉下山崖時他也帶了鳳想兮到崖下湊熱鬧。”

話音一落,西流宮與言水宮雙雙翻了他一白眼,魔君記錄冊確實是在跳崖那一刻不見的,慕奈蘭卻不可能有嫌疑。

“本宮主哪裏說錯了嗎?瘟神你以為自個的白眼翻的有臭狐貍風/騷麽?西流宮也就算了,瘟神你敢再露眼白給本宮主看個試試?”被翻了那麽大個白眼的索細宮氣憤不已,言水宮立即從善如流連翻他幾個白眼以證明自己的膽子很肥,“你腦袋裏裝的實際都是剛出生那會的思維吧?本宮主活了數千年楞是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,莫說人,哪怕是頭豬都比你有想法,至少知道養肥了是待宰的。”

“你這瘟神拐彎抹角罵本宮主……”索細宮擄起袖子露出尖尖的牙齒,言水宮順手操起樹枝狠狠抽在他白白凈凈的手臂上,用鄙視的語氣居高臨下道:“如果是十一少撿到了早就毀了,何必多說一句惹人猜忌,本宮主這算是拐彎抹角麽?如此直白的侮辱你竟然也聽不懂。”

索細宮已經被他罵瘋了,捂著無辜的手臂死活都要撲上去把言水宮揍一頓,兩人鬧了大半天,西流宮早已習以為常,遠遠站在一邊看他們自相殘殺,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了,言水宮捂著被抓了五條指甲痕的脖子道:“昨夜妖界皇朝有什麽動靜沒?”

“有什麽有?那個老妖精何其精明,明算到我們會在這布下陷阱,氣才剛緩過來他又怎麽會出來。”索細宮悶悶跟了一句,不知道魔界到底倒的什麽黴,屢屢栽在十一少與亂花山莊手裏,就連記錄冊丟了也是因為那個墨雲瑕。

兩人在那有一句沒一句,內容大概是哥們三個沒日沒夜的守著南墓山,倒便宜了慕奈蘭和扶挽音,想想可恨,什麽都沒做就被扣上罪名撂這裏。

墨雲瑕在樹林裏聽到了他們的談話,說到魔君記錄冊時她腳步一頓,神色浮現一絲不自然。

眼珠子到處亂轉的索細宮不一會就發現了她,心裏的不滿登時竄的老高,酸溜溜連諷帶刺道:“怎麽這兩日老見到正道弟子跟我魔界玄子打交道啊,就不怕本宮主想起舊怨對你不利麽?”

他就這嘴,怎麽著也不能著涼,有口無心也根本不會對墨雲瑕動手,言水宮推了他一把,朝西流宮的方向擡了擡下顎,示意他註意點,索細宮小聲嘀咕道:“她鬼鬼祟祟躲在那裏一定是替扶挽音來刺探軍情,明明就是內奸,還不允許本宮主說說麽?”

西流宮看見墨雲瑕後立刻瞪了眼索細宮,瞪的索細宮軟綿綿又躺在大石上,閉目享受晚間的風,完全不會把說過的話放心裏。

“有事?”西流宮走過去,柔美的臉上浮現出往日未有的溫和,眉宇間的冷冽似乎收斂了不少,就連幾千年都沒揚過的唇角也淺淺勾起了弧度,雖然笑的不開,但這一笑卻融化了一身冰寒,綻放出幹凈而清逸似雪一般的素凈。

“大師兄和二師兄回莊了,我無事便出來走走。”墨雲瑕微微昂頭望向他,雙眸幹凈澄澈,似這一身橙色長裙,有著說不出的水靈與秀氣。

她雖然極力掩藏情緒,效果卻不盡人意,西流宮疑道:“發生何事?清風錯一日未吃藥身體出現了異常?”他知道墨雲瑕和清風錯自幼親密,也常半夜窺到墨雲瑕站在樓頂望向後山。

墨雲瑕搖了搖頭,垂下眼睫握住他的手,卻固執的不肯擡頭,也不說話,她越是這樣西流宮越是緊張,從來沒真心待過一個女子,哪知道有了情緒要怎麽對付?

言水宮見這場景大感尷尬,急忙拽起索細宮,惹來了不滿叫喊:“幹什麽?本宮主歇著呢,床都沒的睡,背上都快長草了!該死的臭狐貍。”

老子腳下都生根了呢!言水宮一把抓起他連拖帶拽進了森林,期間隱隱傳出索細宮不滿的叫罵聲,和言水宮據理還嘴的吼聲。

兩只嘰嘰喳喳的小鳥一飛走林子裏頓時靜了下來,西流宮擡手想要動一動,卻被她握的緊,“怎麽了?”

“我出生之後就被抱到亂花山莊,從小沒有父母,只有師兄師妹們,但他們於我而言比生命比一切更重要,我生活的無憂無慮,無論有多少災難多少坎坷都會有他們挺身而出,在亂花山莊,我是被他們的關愛包圍著成長的,所有迎面而來的驚險一如既往的會在觸及不到我的地方被毀滅。”墨雲瑕自顧自說了一段話才肯擡頭看向西流宮,雙眉微微蹙著,將憂愁坦露無疑,“即使面對情感也是由二師兄出面,幫我擋下大師兄一切的責難與未知的動作,而你,我不知道幾千年前你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活到現在,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替你阻擋可能的傷害,縱然你有兩個可以為你拋卻生死的兄弟,但是……”

說到這墨雲瑕忽然哽咽,連忙轉過身過,她琢磨不透末雪空剛才對她說的話,兀自想到最有可能發生的一幕,竟然忍不住紅了眼眶。

西流宮一怔,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,楞了好一會才把她擁進懷裏,只聽她不斷哽咽道:“他們跟你有相同的使命,與你一樣效忠大師兄,可如果有一天大師兄對你……我真的很想,很想幫你分擔重擔,如果因為我們一定要在一起而讓你陷入兩難甚至險境,我寧可……”

“雲瑕。”西流宮溫柔著打斷她的話,握住她的肩膀鎖住她閃躲的眼神,心在這一瞬間無比平靜,“是聖君讓你來叫我去嗎?”

墨雲瑕不肯回答,半晌後轉身就走,卻被西流宮猛的拉入了懷裏,隨即雙唇一熱,她驀地瞪大了雙眼,全身僵硬,只覺有一股暖流從心口突然迸發出來,燙的她渾身軟綿綿。

夕陽煦暖溫柔,碧樹青山怡人,畫面靜如定格,只餘潺潺水流聲,動人心跳聲。

西流宮生澀而溫柔的吻著墨雲瑕的唇,試探性的伸舌碰了碰她,待被允許後,他才溫柔的纏住了對方。

璀璨光影覆沒了天地,暗香浮動輕度,花下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倒映在了清澈的水流中,一剎韶光染就眉目如畫,情深似縷,這一刻,兩兩不知,也許永恒。

“那些沒有與你相遇的千年裏,我為聖君出生入死,置魔界於生命之上,如今有了你,我會為你好好珍惜自己,努力讓自己擁有足夠護你一生安危的能力,你,和魔界是我西流宮存在的全部意義,但兩者之間並無沖突。”香暖入骨,柔情漸褪,西流宮離開墨雲瑕的唇,用力握住她的手臂,眼底的堅定似刻進了骨血,“你的幼年也好,我的過往也罷,那都是不可追溯的時光,如果以後的千年萬年沒有你,那過往的寂寥和以後的孤獨予我而言又有何分別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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